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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村的後半夢-永齡杉林有機農場

員林祕境波斯菊花海與落羽松相映成趣

我們的生命需要一次遊牧

世界之美
April 26,2018

作者 / 王宇琪、木子鵬 圖 / Tsunami Lin、留榮鋒、Albert Liu、路路、施孟廷、遊牧行



遊牧行從何而來?

曾跑遍世界各地舉辦藝術活動策展及教育的木子鵬,在一次因緣際會之下來到了青康藏高原的玉樹地區,在這裡的一所專收遊牧失學學生的慈善學校教課,嬌客期間認識了遊牧的生活型態及文化,離開後對此依舊是依依不忘;婚後來台定居的木子鵬,在台灣做環島旅行時,在台東認識了台灣原住民的歷史及文化,了解的越深就越覺得台灣原住民的部落經營生活文化跟玉樹地區的高原生活文化很相像,因此萌生了想讓台灣人及更多人認識高原生活的想法,進而產生了遊牧行。
 
「遊牧行」是不是一個旅行團呢?不是的。「遊牧行」是一個體驗“生命”之旅也可以說它的是一個「戶外實景實境的舞台劇」演出;在海拔4000米的高原上,把高原當作是舞台、在這生活的人們及參加遊牧行的人當作是演員,整齣戲沒有劇本也沒有時間表,大家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行,跟著當地的人來體驗高原生活、享受自然環境提供的資源,用體驗真實的高原生活來做一場舞台劇演出,大家都得賣力的、認真的、用心的去參與及呈現。
現代的人都仰賴科技、網路、手機及電腦,沒有了這些是不是就不能生活了呢?
沒有了這些的生活又會是怎麼樣的呢?當摒棄手機或其他科技產品,所有的一切都必須靠徒手實作才能獲得時,方才能感受到這個世界及自然環境給人類的資源是那麼樣的珍貴、那麼樣的樸實。在高原上,聽聽世界的聲音、呼吸新鮮空氣、看看綠油油大片的草地、走過還未開發的步道,有著藍天白雲和路邊的溪水、小花的陪伴,讓大自然沐浴我們的身心靈,「從靈開始」,開拓視野、再重新獲得力量;除了自然環境之外,也能認識藏傳宗教、了解「天葬」、體驗藏族家庭生活及人與自然間的關係連結,更能從中幫助藏族文化的傳承及經濟脈絡不被快速進步發展的社會洪流給淹沒,讓更多的人欣賞、體驗遊牧之美。
 
我們的生命都需要一次的遊牧。


草原價值 『多元收入、在地思考、持續運轉』找到真正符合當地的模式,才是這個事情的根基。


 
一次看到『德克士』餐廳(頂新集團在大陸的炸雞快餐連鎖品牌)明亮玻璃上的用人海報,赫然寫著,「身體健康、五官端正、最好不要去挖蟲草」。這件事情對我觸發很大,當地牧民年輕人的沒有收入來源,在都市裡很辛苦,其實這樣的餐廳是不錯的打工選擇。可是如果讓牧民放棄挖蟲草的時間,很多人就沒有辦法了,蟲草收入占到當面牧民收入的70%, 其實你要是開公司,用資本的方式去思考,你也會這樣想”。 工人二三月來入職培訓,四、五月就去山上挖蟲草了,六、七月的時候,店裡生意最忙,牧民卻因為手裡剛剛賣力蟲草有富餘的錢不需要工作。 倒是九月十月,進入了淡季,牧民年輕人又說要回來工作。 這樣的矛盾其實很普遍。 當地的經濟形態不但單一,且季節性非常明顯,漫長的八個月的冬季,然後是上山挖蟲草的季節,真正的夏天其實就兩三個月。  
遊牧行現在當地牧民既是合作的關係,又是相互支持的關係。 夏天的時候,這些在地年輕人可以成為遊牧行的在地嚮導,帶領都市朋友各種體驗活動,進入他們熟悉的草原、牧場、當地的親戚朋友家裡。 這樣的關係很溫暖。 客人可以真正進入生活,了解更純正的日常生活。在地導覽也較輕鬆,因為這就是他們原本的生活狀態。 兩三個月的時間,在地夥伴可以收穫超過當地水平半年甚至更高的收入,還不耽誤原本的上山去挖蟲草的時間。 有了更多富餘的時間,這些牧場的年輕人也慢慢開始自己的夢想和探索,這才是給他們真正的支持。在高原想要發展,其實難度更大,沒有資源,沒有市場,沒有人才,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試錯。我舉一個例子: 在地項目經理--次成諾布,一個有故事,有才華的藏族年輕人。 因為沒有足夠的就業空間,他一身本領卻無法發揮,開始在遊牧行工作後,他成為了其中一條線路的負責人,帶領客人做體驗、藏族的手作、管理在地團隊。 還和遊牧行一起開發生產犛牛奶的手工皂和護唇膏。
有一次,我要求大家把生產流程做的更加完整,需要給產品打上生產日期,於是次成諾布買了個巨大的印章,把生產日期的數字蓋在產品的包裝正面,足足佔了1/3 的空間,搞得我哭笑不得。其實,若是很商業資本為主導的思考,那肯定沒辦法與當地人來合作, 也許是這些樂觀的態度,讓遊牧行不急於快速商業,而可以給更多的時間和空間給在地年輕人。 他們甚至還邀請各種行業達人,專業人士來到高原,陪伴這些年輕人共同成長。現在產品正在調整新的包裝,生產系統也有了專門的負責人監管。 這個過程,慢慢的找到符合當地的模式,讓大家有多元的收入結構,可以將資金持續的回饋到當地的發展。我們覺得這些才是遊牧行想要發展的良性模式,才是這個事情的根基。


天葬 最真實深刻的生命教育



 『我們漢人的文化從來不去談論死亡,可是,這樣我們就不需要面對了嗎?』

描述現在的學校教育和家庭教育裡,正缺少了對生命真正的直面和勇氣。  遊牧行真的會帶領客人來到天葬儀式的現場,甚至特別要求天葬師親自介紹和講解整個過程,和大家交流,解答問題。  越是這樣,大家才更加了解真正的藏人生命哲學,而不是那種電視上藝術化和儀式化的描述。

很多時候,客人最開始都會有擔心和恐懼,可是當大家真正來到天葬台附近,看到天空中翱翔的禿鷲,祥和的白塔,開闊的草地,遠遠看到喇嘛在給逝者的軀體念經,渡化靈魂。微風吹過,才感覺真的是在現場。這個現場反而很平靜。 天葬師講述第一次動刀肢解的過程,講述他內心的害怕和小細節。講述他對佛法,對生命的理解。講述藏人世界觀裡面的生死輪迴,生命的意義和無常,講述藏人希望把生命最後一些遺產——身體,作為布施,給飢餓的禿鷲,並視作此時最後的功德。這一切都描述的非常自然,卻如此深刻。 讓人們有機會在這裡,重新認知生命,『面對死亡,是可以更好的理解活著。』木子鵬說。
 
最真實的牧場生活,感知生活與自然原本的樣子。

 
和牧人一起,天不亮就起床,來到牛群中間,開始學著擠奶、勞作,當然還會一起撿牛糞。 牛糞是草原唯一的燃料來源,非常珍貴。 一次,我們向牧場老人問起牛糞的事情,老人見我有興趣,便開始開心的教學起來:『紐挖』是幹的牛糞、『覺挖』是濕的牛糞、還有不同形狀有其他的名字。 更有趣的是,我們在記錄的時候,旁邊走來了一位藏族牧民的年輕人,好奇的問我們說的是什麼。 原來這些傳承上千年的語言,就因為我們的好奇,又一次被使用。 又一次被年輕人關心和好奇。 其實撿牛糞的過程,更是了解草原、了解藏人生活哲學的過程。  大家都會學習藏人把濕濕的牛糞,徒手攤平在草地上。 從最開始的嫌棄,到慢慢適應,以及最後的開心的『玩泥巴』一樣的開始觸摸牛糞。客人越來越和土地熟悉融入。 問起牛糞需要攤開抹平的原因,我們的在地夥伴,藏族女孩索南求忠說:『牧區的這個傳統,是因為整坨的牛糞,會有蟲子鑽進去,燒的時候,就會把蟲子一起燒死。我們不願意殺生,所以抹平的牛糞就不會殺死蟲子。』 牧場上看似簡單卻細小的舉動,背後卻隱藏着深刻的愛護生命的觀念。  撿牛糞結束後,大家會去河邊洗手, 這是才發現,草原一點也不浪漫。 源自冰川融化的小河流,刺骨冰涼,每個人十個手指都是通紅的。木子鵬去帳篷裡,用牛糞燒了一壺熱水,大家一起把雙手放進臉盆裡『溫水暖手』,這才意識到,這一壺熱水就所使用的牛糞,就是早上幾乎一個小時的勞動成果。 習慣了都市的水龍頭裡嘩嘩的熱水。才了解草原的環境和不易。 一切取之自然。
 
 
『天亮了就起床』回到草原,我們才回到地球的懷抱。

『好多次客人問我們,早上幾點起床去擠奶,我們都會說,天亮了就起床』客人都會再次重複問,幾點起床。 我們請他問牧場主人。 牧場主人經過翻譯,還是搞不懂幾點起床的意思。 便大聲說, 天亮就起床,天亮到底是幾點? 天亮了 就是 天亮了。 我們都市的人們離開了手錶鬧鐘,完全無法知道天應該什麼時候亮起。 我們都是地球的孩子,可是,我們卻對地球母親越來越陌生。牧人從來沒有手錶,不設鬧鐘,日出而作,日落趕牛回家。 還有一次,好友帶小孩子體驗生活。 佈置了一個戶外作業,了解牧場的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與都市有什麼不同。孩子跑去問牧場的主人。主人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著急,便指了指遠處土撥鼠的地洞,說,(土撥鼠)進去睡覺了,就冬天,它睡醒了,出來了就夏天。 草原人們對環境的感知,對時間和季節的感知是如此直接,又如此真誠,這些對比,讓離開都市的我們感受的更加強烈。來到這裡,才回到地球母親的懷抱。
 
 
『4000米的草原響宴』背後的故事
——『奢華』從來不是我們的追求,『草原美學』和『想像力』才是關鍵。

 
緣起
活在高原的這幾年,牧場營地之上,草原無邊,天地廣闊,對於食物,我們經歷過傳統的豪邁粗曠,還缺乏些現代的細膩與想像,特別是我們的在地藏人團隊。若是想要他們營造獨特的草原美學,恐怕還要多些見識。 打造出一套極致的草原料理,便成了一個年度目標。
 
找廚師
家常做菜我們輕鬆自如,可是要做的極致,真正跳脫日常的創造力,一定要找如火純清的頂級大廚。 這樣的廚師哪裡找? 就算找到了他們願意來高原嗎? 而且我們創業小團隊,哪裡請的起頂級廚師? 發願,努力。再發願,再努力。 終於,好友帶我們去找了兩位朋友,

中華海峽兩岸餐飲連鎖經營協會的Simon和Stella。說明情況後,兩人開始出謀劃策,提議舉辦個甄選比賽。變被動為主動,於是有了『 在青藏高原打造一個『游牧帳篷廚房』
——用20天時間創造出屬於你的高原游牧菜品 』甄選活動,我們邀請廚師夢想家加入。
 
沒有廚房?!
兩位充滿熱情,榮譽滿身的餐飲達人:張克勤和路路 順利成為我們的夥伴。 計劃的討論開始了:『先別急著談菜品,草原上,我們連廚房都沒有』 我潑冷水的方式開場。『那告訴我帳篷可以搭建多大的?』 兩位廚師的熱卻毫不減退。 滿心喜悅,我知道這個事情有戲。
 
開始學習
兩個月的前期溝通,籌備,兩位廚師終於出現在草原上,海拔4000米的高度,還來不及適應高山反應,我們就開始搭建廚房帳篷,安排餐廳帳篷位置。 20天之內,我們要在第一批客人來之前,教會牧區的年輕人整套餐飲系統。
 
年輕人學的很認真,去菜店找在地食材,用藏語翻譯了全部調味料的名廚。在紙上畫圖,記憶細節過程。一邊又一遍的改進, 飯菜有了樣貌。
 
藏人的粗曠
第一次穿上定制的工作裝,每個在地藏人都很開心,你看我,我看你,笑的很純粹。有了行頭,開始上菜,味道好吃的沒得說。 可是新的問題又來了, 明明是西餐料理,大家一次把全部餐食全部擺滿了餐桌,前菜和主菜分不清。 刀叉散落一旁。餐墊橫七豎八。習慣了草原粗曠生活的藏族夥伴,完全無法理解現代人的餐桌禮儀,秩序與美感。 於是我們有開始了第二輪的培訓,關於美學,關於禮儀。去除複雜的禮儀規範,找到最關鍵的要素,再結合藏人文化的特點,我們慢慢發展出了一套自己的樣貌,吃飯前的藏語念誦,餐墊的整齊要求。刀叉教學,菜品講解。漸漸的,粗曠的在地夥伴有了不一樣的用餐感悟,不一樣的美學感悟。
 
創意與用心
對於在地夥伴來說,其實這個過程他們無比珍惜,從沒進過西餐廳的他們開啟了對事物,對料理,對美學甚至是對生活的感知力。 從未想過的對食材的處理方式,對於味道的經驗的擴展,對於文化元素在生活裡的應用。  這樣的用心,讓他們居然快速掌握精髓,甚至開始發揮創意,研發出自己的特點,學生措毛有了一套自己的講解菜品的方式。卓瑪用草原上的黃色野花來裝飾菜品,且講述這特有的野花在藏藥裡的價值和對身體的益處。頓珠開始在辣椒粉上塗鴉,寫出藏語的祝福。一個個小小的創意和驚喜,大家在成長。
 
更加懂得天然
我們絕不追求奢華,其實這套極致料理的後一天,我們依舊用最傳統的牛糞爐,帶領大家一起做草原料理。在沒水沒電的牧區,最傳統的方式烹飪。甚至要動手磨青稞,做酥油。 這個過程,我們會更加懂得傳統牧場的智慧,珍惜糧食、強烈的對比,讓我們更加懂得天然的美好。
 
4000米的草原響宴
4000米,對於大部分人都不是舒適的高度,氣壓低,溫差大,氧氣少。置身草原,遠離現代化,有美好,有更多不方便,這樣的草原響宴,比起都市高檔餐廳的晚宴,顯得更加真實,更加質樸,給到來的朋友一個一生難忘的草原就餐體驗。給牧場的年輕人更多關於生活美學的感知力,給青藏高原一個不一樣的想像力。



(此文收錄在2018.04. 春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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